第13章
秦入硯的姿态足够低微。星落于地，化为泥土尘埃。一双深眸瞧得出恭谨，瞧得出卑微。她无疑是顺服的，正因为此，更让孟瓊华凝了视野，徒生些厌恶。上午瞧着可爱的人，这会儿也变得讨厌。脸还是那张光看着就想撕碎的脸，神情还是那份和脸皮的老主人完全不同的乖顺神情。孟瓊华阖眼，夺走秦入硯手里的勺子。食物是最容易麻痹人，最容易做手脚的东西。她不该接别人给的食物，哪怕是她的情人。这情人又不是个老实的。谁要说秦入硯一无所有，只是个会爬某人床的孤女，那可大错特错。孟瓊华只是不知道秦入硯到底在谋划什么。绝不会认为秦入硯真的安分守己至极、不需要她严以看管了。孟瓊华嫌弃地拎着勺柄，将这勺饭菜粗暴地塞进秦入硯的嘴里。秦入硯几乎是被她捏着脸颊，被迫张嘴，接受这十五克好意。食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，呛了秦入硯个猝不及防。她不断眨眼，还不忘接过孟瓊华手里的勺子。一边又没站稳，摔到地上，捂着嘴咳起来。她呼吸不稳，被呛得难受，眼眶泛红，蓄积着泪。伏在孟瓊华的脚边，好像只受欺负的狗，摇尾乞怜。狗主人尚且会关心受伤的宠物。可秦入硯又不是孟瓊华的金丝雀，得不到一点怜悯。越界的行为会受到惩罚。这是她们游戏的第一准则。等秦入硯缓过劲，抬头。身边已经没了孟瓊华的身影。追着她的步伐，视线移到门边。秦入硯看见那一袭青黛的身影，不紧不慢地离开。连一声招呼都没打。姿态随意冷淡得像在对陌生人。不，或许对陌生人，孟瓊华都尚存一丝温情。秦入硯曾见过孟瓊华给路边乞讨的老人一张红纸币，也见过她向路边疯跑的孩子招呼小心车辆。那便是在对待仇人了。秦入硯其实不明白。孟瓊华和秦无霜究竟有什么恩怨。她们的人生轨迹该是毫无交集的，直到四年前孟瓊华蓄意接近。她曾爱过的人，拿她当仇人看待，自始至终。饶是有所预料，秦入硯还是捂紧了胸口。有些东西，就算过期，依旧会留有无法抹去的存在。就像一瓶打碎的香水，过了十年，房间里依旧残留着熟悉的余香。秦入硯坐在座位上，休息了五分钟，随后收拾好一桌菜。孟瓊华似乎对于入口的食物非常谨慎，对别人，或者说她给的食物，十分抗拒。不然怎么解释，孟瓊华上午还好好的，给了她礼物，她的试探也没让孟瓊华当场发作。这会儿却突然爆发了呢。这么理清思路，秦入硯又觉得孟瓊华也没那么喜怒无常了。甚至还算好脾气。都没有摔碗掀桌，只是将一勺不愿吃的菜还回来。收拾完桌子，秦入硯找到管家，让她跟厨师说一声，重新给孟瓊华准备一份午餐。
晚上，孟瓊华把秦入硯召来，第一句话就是：“你最近管的事有点多。”秦入硯挑眉，回应道：“只是看你中午都没怎么吃。”都是聪明人，秦入硯不需要孟瓊华点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。孟瓊华给了她一个眼神，没什么情绪，没有不屑、讥讽，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，带着不可违抗的尊严，压着秦入硯低头。孟瓊华在强调自己的身份，都不需要通过刻意示威。她早已是一个合格的主人。秦入硯只能乖乖地贴在她身边，轻声说道：“阿麟要是不喜欢，以后我不做了。”即使是一声“阿麟”，即使贴在孟瓊华耳边低语，似乎也没起效果。孟瓊华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。秦入硯也不气恼，甚至笑了，仿佛只要孟瓊华不离开，就是给了她莫大的颜面。她轻声说道：“喂饭也算一种情趣嘛，孟瓊华，我喜欢你……才想给你亲自做饭，给你喂饭呀。”秦入硯的声音带着刚喝过的蜂蜜水的甜，本该发腻，却被她嗓音自带的冷调中和，像加了柠檬薄荷，比例恰到好处，变成清甜，勾了勾孟瓊华的心波。说着喜欢，秦入硯便伸手，在孟瓊华手臂上圈圈点点，顺着往下，抚出欢喜的纹路。孟瓊华似乎没什么兴致，甩手就把秦入硯弹开。就在秦入硯绞尽脑汁思考还能怎么做时，峰回路转，孟瓊华轻声说道：“没让你不做。”声音飘得不像她发出来的。秦入硯盯着她意兴阑珊的神情，展颜笑道：“那我明天换新的菜式，今晚想要些什么，我的好主人？”秦入硯的积极性一点没受孟瓊华的影响。孟瓊华理她一句，她就热情三分。即使孟瓊华久久不语，秦入硯也会自己找到方法，来勾起她的兴趣。秦入硯很清楚，现在只有抓住自己的心，才能活得更好。孟瓊华侧头，终于给了她圈养的小宠物一个正眼，睫毛轻挑，仰视着，望着地上的尘埃，轻声说道：“这种事，还要我去动脑子？”孟瓊华看着太过沉静的秦入硯，终究是想破坏这份冷静。秦入硯搂住孟瓊华的脖子，缠上她的身，随后颇为放肆地咬住她的耳，手往下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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